仙尊用过的水，也比一身泥要好。
这会儿功夫，萧胤尘已经结了账。
看顾清的小脸洗过之后白白净净，不由得生起几分喜爱。
店小二将没有吃完的早点打包给他，顺口道:“这孩子能跟着仙尊真是有福了，说不定将来就是一个绝世高手。您慢走……”
二人从客栈出来，刚上马就被久候在此的一家三口围住了。
妇人态度一改，露出讨好的眼神，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地说:“刚才有眼不识金镶玉，得罪了仙尊，真是不好意思，只是小女……”
她看着顾清，意思很明显:把人留下来。
萧胤尘没说话，父亲道:“这孩子给您当个贴身丫鬟，或者等她长大了，您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虽然丢弃了她，可那是不得已把她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那个，您要不看着给点辛苦费?十两就行!”
他搓着手，一副市侩的模样。
顾清的哥哥是个小胖子，叉腰腆肚，鼻孔朝天:“不要以为你是什么仙尊就了不起，我妹妹可是很贵的!”
萧胤尘淡漠中带着嫌恶的眼神一扫，那夫妇便不敢说话了，只有那小胖子气鼓鼓的，一脸炮灰样地骂骂咧咧。
他从乾坤袋里随手摸出一个小银锭丢到他们面前，道:“滚。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父亲刚想讨价还价。母亲拉拉他的衣服，摇了摇头，夫妇俩千恩万谢地带着小胖子走了。
临走的时候，她父亲还高兴地嘱咐道:“何候好仙尊啊，清清。”
“我不是你父亲那个意思。”官道上，萧胤尘打马飞奔，顾清侧坐马前，被他裹在斗篷里，看不见脸。
他感到顾清的小手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膛上，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个仙尊真好、真温柔啊。
她想。
灵枢城刚发布了大妖警报，商旅们能绕路便绕路，现下城门口只有几个负责盘查行人的守兵一脸恐惧地站在门口，只待看见大妖，就马上躲进城里把门顶死，任它怎么砸也不开门。
几人看到萧胤尘，面露喜色，纷纷放松下来，请他进城。
顾清诧异地看了一眼萧胤尘，心想，“仙尊”这名号这么厉害吗，为什么大家好像对他都很有信心的样子?
大妖将至，人心惶惶，街上冷清得能捉麻雀，他打马穿街而过，径直来到城西的秦氏成衣铺门口。
这铺子是北斗宗的产业，也有情报作用，算是宗门的驻灵枢城办事处。
这种时候，整条街也只有这家店敢开着。
坐在门口一脸无聊的少妇秦氏抬头看见萧胤尘，脸上便笑开了花，急忙上前道:“仙尊光临，有失远迎！”
美目一扫， 看到萧胤尘怀里的顾清，眼睛一亮:“仙尊几时捡了个女娃娃?我喜欢得紧，送给我做女儿如何?”
萧胤尘神色淡淡的，不理她的套近乎，问:“其他人呢?”
秦氏答道:“擅长防御的都在城上帮忙加固结界，其他人都去城外埋伏大妖了。”
萧胤尘下马，把顾清放在地上，缰绳交给秦氏，转身就要往城外去:“麻烦你先照顾她一下，给她挑两身衣裳，我去解决大妖。”
“仙尊放心。”秦氏答应了一声。顾清一听萧胤尘要走，生怕再次被抛弃，立马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秦氏见状急忙哄她。
萧胤尘一把年纪了，却是没带过孩子，不解侧目。
秦氏笑道:“这孩子看起来是心里依赖您，舍不得您呢。”
顾清挣脱秦氏的手，几步跑过来，抱住了萧胤尘的腿，哭得满脸泪花。
“我去去就回。”萧胤尘道。
“那我们拉勾勾。”顾清抽抽搭搭地伸出小拇指。
萧胤尘虽然觉得孩子气，却也伸出小拇指，和她做了约定。
秦氏挑了一身青布衣裙和一身浅红豆色的衣裙，均是她亲手缝制。她生性聪敏，看出萧胤尘不太会照顾小孩，特地给顾清挑了简便易穿的款式。
她看顾清眉清目秀，乖巧可爱，心里其是喜欢，一边帮顾清试衣服，一边问道:“小姑娘，仙尊为什么要带着你呀?”
顾清羞惭地答道:“父母为了十两银子，把我卖给仙尊做丫鬓了。”
十两买一个五岁幼童已经是漫天要价，但“被卖”这个关键词让她无法坦然回答。
秦氏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那你的爹娘可真是没福气。”
“可能是因为家里穷，养不起我吧。”顾清道。
秦氏给她试过衣裳，又拿起木梳来梳着她散乱的头发:“我叫秦三娘，这里就是我的家。你这么可爱，要不要留下给我当女儿啊?我不卖你，也不用你做丫鬟，等你长大了，就接我的班，继承这家铺子，怎么样?”
顾清没有回答她。
眼前的铜镜有段时间没磨了，有点糊。
之前好几天没有洗脸梳头搞卫生，还弄了一身泥，想来应该是蓬头垢面，现在乍一收拾，顿时有一种眉清目秀的感觉。
等等，之前萧胤尘是怎么看出来她是女孩子的?
他好像说了“小姑娘”吧?
好强的观察力，不愧是仙尊。
萧胤尘在顾清心目中的综合印象又拔高了一截。
秦三娘原先是城中大户的妾室，那家主人的正室无出，便买了秦氏给他做妾，指望生个儿子光宗耀祖，却不料这家主人子嗣缘薄，后院女人众多，却一个儿子也没生出来。
后来主人似乎看开了，遣散了许多妾室，秦氏绣活儿和裁剪手艺好，便用遣散费和攒下来的钱盘下了这家小铺子。
至于她为何依附于北斗宗，却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边顾清好奇地从镜子里打量着秦三娘。
她发现秦三娘手很巧，一会儿工夫便给她扎了个双丫髻，用红色的绳子扎住，又拿出头花盒子，给她戴了朵绢布所制的小桃花。
顾清仔细一看，里面是各种 头饰，不禁在心里夸了她一句会做生意。
小鞋子却是一时没有合适的，做鞋子要按照脚的大小纳鞋底。
用鞋样来做鞋面，一般人家都是母亲做，像顾清这样的却少有得很。
秦三娘忽然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这儿还有几双小鞋子，你且试试合不合脚。”
她去内堂翻箱倒柜一会儿，拿了两双粉色小鞋，精巧又结实，绣着花蝶。
她边往顾清脚上套边说: “我以前在主家的时候也有个女儿，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我走的时候她和你年龄差不多，这鞋是我想她的时候随手做的……唉，不知道她现在出落成什么样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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