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平静的靠山屯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家家户户挂灯笼，放鞭炮。今年庄稼年景好，狩猎收获也多，年味也就更浓了。至于日本人进了东北，对村民来说并没有多么担惊受怕，毕竟他们还没打到HLJ边。
虽说张少帅跑了，可不是还有马高官在嘛。
王家大院里，主宅早早就准备好了两桌年夜饭。主家一桌，长工家一桌。
酒菜都已上桌，可是王树义却不知哪儿去了。
“三儿，知道你二哥去哪儿了吗？”王树仁一边看怀表一边问道。
王树礼一边捧着本书看，一边嗑瓜子。听到大哥的问话，才放下书，答道：“午后二哥说要我给加个菜，就骑马上山了。”
正说着，长工李老实跑了进来。嘴里喊着：“二掌柜的回来了！”
王树礼急忙出门去接。
只见王树义扛着一只捆着四蹄的活狍子，大步流星正往里走，见到王树礼咧嘴一乐，说：“跟大哥说晚一会儿开饭，我给大伙加个硬菜。”
说着，他把狍子扔到雪堆旁边，拔出猎刀就当场宰杀起来。
跟出来的大嫂见此情景，埋怨了一句：“大过年的，真是……”就回身去厨房烧水了。
王树礼从没见过活宰狍子，好奇地凑上前去。只见二哥已干净利落地将狍子开了膛，并摘出一个血乎乎的东西扔在雪地里揉搓了几下。
“老三，过来，趁热吃！”王树义举着那狍子内脏招呼道。
“啥？生吃？”王树礼瞪圆了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
王树义哈哈大笑。“狍子肝，明目的，怕你看书累坏了眼睛，二哥特意给你整回来的，必须趁热吃。”
听说二哥为了给自己补眼睛特意扛着活狍子回来，王树礼心中有点感动。但是对生吃动物内脏还是有点排斥。听说会有寄生虫的。
王树义见三弟犹豫，示范着咬了一口，边嚼边说：“别怕，可好吃了，你二哥眼力这么好，全靠这个。”
见到二哥充满关爱和鼓励的眼神，王树礼不忍拒绝，上前咬了一小口。
“咦！”王树礼眼前一亮。这东西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腥，嚼起来有点脆，还有点甜。
“就当是刺身吧！”王树礼从二哥手里接过来，大口吃起来。
王树义见状脸上乐开了花。
新鲜的狍子肉要比冻的好吃不少，也给这顿年夜饭又增色不少。
酒过三巡，王树礼感觉自己有点晕。这自酿的烧刀子酒劲有点大。他放下酒碗，趁着还没醉，对王树仁说：“大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王树仁问道：“啥事儿啊，老三你说。”
王树礼定了定神，然后严肃地说：“我想去关里求学，先上中学，再考大学。”
王树仁闻言，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道：“这事儿啊，大哥支持你。开春让你二哥送你去，顺便去关里老家看看。”
王树礼松了口气，计划算是有眉目了。
不料王树义却突然说道：“我不去。大哥，我跟你说了几回了？我要当兵！”
王树礼大惊，如果二哥不去，他一个人可不敢拿自己小命开玩笑。这么远的路，一路上光胡子就不知道要碰上多少波。
王树仁脸色有些难看，他一口将面前酒碗里的酒干了，然后低着头缓缓说道：“你们都长大了，都有主意了，是吧？老三要求学，那是光耀门楣的正事，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着他。可老二你当兵是图个啥？南面正打仗呢，那日本人是那么好打的吗？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咋跟九泉之下的爹娘交待？”
王树义一拍桌子，站起身朗声道：“我就是要打日本人。城里的学生游行时都在喊呢，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叫‘抗日救国’！”
王树仁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吼道：“就你能！张少帅都跑了，东北军也跑了，就凭你就能救国了？”
王树义瞪圆了双眼，道：“张少帅跑了，不是还有马高官吗？我就不信咱中国这么多热血汉子，还打不过那些东洋鬼子。”
大嫂见状急忙打圆场，道：“他大哥，老二，都少说两句，大过年的，有啥事过完年再好好商量。”
王树义不想大过年落了大嫂面子，坐下闷闷不乐地干了面前的酒，不再说话。
王树仁也气乎乎地坐下，看了眼王树礼，说：“三儿，你读书多，你给说道说道，你二哥该不该去当这个兵？”
王树礼闻言暗暗叫苦，心说：“这叫我怎么说？说应该，把大哥得罪了；说不应该，把二哥得罪了。”
所以，王树礼没直接回答，而是说出了一个刚刚听说的消息。“我听说，马高官正在跟日本人谈判，可能要投降了。”
“什么？你说真的？”王树义闻言脸色大变。
王树礼不急不忙地说：“不管消息真假，不管马高官是真投降还是缓兵之计，这消息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咱总得观察一番，再做决定不是？”
王树义想了想，觉得三弟说得有理，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只闷头喝酒。
王树仁却很是欣慰，道：“三儿真是出息了，这句说的，文绉绉的，还挺有道理。”
因为这个插曲，大哥二哥都兴致不高，年夜饭也草草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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