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蒙德·米里安有条不紊地在他的房间里来回走着，将整齐摆放在木床上的衣物放进结实的木箱里。他故意放慢了他的动作，他还不舍得离开这里，斯摩格堡对他来说是家一般的地方。
但他已经做了决定，他无法再侍奉一位挑起了一场不义之战的君主，即便她是伊兹多尔国王的女儿。
“西格蒙德大人。”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谁？”
“是我，乌尔班。”门外的人回答道。
“进来吧。”
穿着漆黑皮革高筒靴的“长毛骑士”乌尔班·多拉克打开房门，踏进西格蒙德的卧房。他披着覆身锁子甲，里面是涂成蓝色的钢铁胸甲和马裤。
“看起来你已经准备好上战场了，乌尔班大人。”西格蒙德故作不在意地说。“祝贺你如愿以偿，你能继续在战场上保护你的女王了。”
“唉，西格蒙德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乌尔班撇着嘴巴，杂乱的长胡子耷拉下去。“那天在女王陛下面前我不是不想帮您，但女王的命令大于一切啊，还请您原谅。”
“你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的原谅，你只是履行了你的誓言。”西格蒙德将他的藏书塞进箱子的衣服里面。
“嘿嘿，谢谢您，西格蒙德大人。”乌尔班笑着说，“你这是真的要离开这吗？”
“斯摩格堡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已经辞去了管家与掌玺大臣的位置。”西格蒙德略带痛苦地承认。
“只要您现在去向女王陛下道歉，我想她一定会原谅您。”乌尔班劝说道，“您就像是她的叔叔一样，一家人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矛盾。”
西格蒙德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向乌尔班，顽固地拒绝道：“我没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也不会为说出真相而向女王陛下道歉。她违背了誓言，这场战争是个错误。”
“嘘！唉，西格蒙德大人，您还是少说些这样的话吧。”乌尔班被他弄得胆战心惊的。“您是不知道霍拉希·格雷茨伯爵还有其他的大人们现在是怎么称呼您的……”
“呵，怎么叫我的？叛徒？懦夫？”西格蒙德满不在乎地轻笑一声，“他们现在一个个都想着在这场仗中多拿下些战功，这样以后女王陛下就会多赐予他们一点领土。我才不在意这些人是怎么看我的。”
“您不放在心上，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在意。”乌尔班说，“现在没有您在女王陛下旁边出主意，我怕到时候其他人诬陷您，然后拿您开刀哪。”
西格蒙德“哼哼”笑了一下，说道：“你这是在女王殿下和其他老狐狸的身边呆久了，说话的水平都有些长进了。你说的确实没错，乌尔班大人，这也是为什么我要离开这里的原因。我想远离这些是非，毕竟我也老了，安然度过晚年也不错。”
“那您准备去哪？”长毛骑士问。
“回我的领土去。”西格蒙德回答，“虽然我辞了官职，但我还是托林村的领主。”
虽然他这么说，但西格蒙德从未去过这个伊兹多尔国王赐给他的领土，据说那是个只有不到一百人的小村庄，在灰烬厅的东边，靠近赤流河的地方。
“那种我听都没听过的小地方容不下您，现在正是王国需要您的才智的时候。您属于这里，灰烬厅的斯摩格堡才是您的家。”乌尔班惋惜地说，“虽然女王陛下什么都没说，但她一定不想失去您。”
“怎么，你现在还会读心术了？”西格蒙德开玩笑道，“你不需要想着留我下来，我去意已决。女王陛下也早已做了她的决定，她已经不再需要我的谏言了。”
“唉，好吧。”乌尔班长叹一口气，重新提了提他挂在腰带上的佩剑。“我们要向东边出发了，军队已经快要集结完毕。”
西格蒙德稍稍抬起眉毛，并未感到特别惊讶，他之前在听封臣们和女王讨论时便已经听过这个提议了。鲁多米尔已经在铁冠城，洛扎莉亚他们向东边进攻再向北边与其余的黑军会合是再合理不过的决策。
“所以，伱们要进攻多曼奇家的微青城？”西格蒙德问，“顺便带上他们全家一起？”
“目标是微青城没错，但先要拿下克劳斯家的春溪城。”乌尔班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肥鱼’已经死了，和他的两个儿子休伯特和马尔维一起。”
尽管这事也在意料之中，但西格蒙德的心还是一沉。这些人都是洛扎莉亚杀死的，他很确定那两个年轻人与女王祖父的死并无关系，那时候他们都还没出生。
复仇的渴望总会唤醒人心中最狠毒的自己，这是维瓦利亚人的可悲传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领悟血仇这东西一旦结下便无法结束？不，只有一种能将血仇终结的办法，那便是两个仇家任意一家的完全毁灭。
于是，西格蒙德“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洛扎莉亚的路是一条复仇之路，但她的敌人也渴望复仇，这血腥的循环只会以悲剧收尾。
“微青城的公爵位置由贾维尔继承，他已经向女王陛下保证，会将城市献给她。”乌尔班继续向他汇报道。
“我已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了，乌尔班大人。”西格蒙德继续往木箱里装着他的行装，他对这个被用死亡威胁并许下承诺的小孩感到悲哀。“我现在只是个小领主，一个只想求得自身清静的老头。”
“我知道了，西格蒙德大人。”长毛骑士点了点头，给了他个强硬的、喘不过气来的熊抱。“还请您多加保重，等战争结束了，我会去托林村看望您。”
“如果真能结束的话。”西格蒙德挣脱开乌尔班的怀抱说。
在乌尔班与他告别之后，西格蒙德继续收拾着他的行李，在将最后一本皮革包装的书放进硬木箱里后，他把箱子合上并绑好，拿起一旁橡木桌上的钱袋塞进兜里，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自己在斯摩格堡的卧房。
喜欢诸神的轻语请大家收藏：(www.dushuban.com)诸神的轻语读书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